摄影师郑云峰和巡山队员们从格尔木启程前往可可西里。沿青藏线,经不冻泉、索南达杰、五道梁3个自然保护站,一路顺畅,沿途随处可见大量的野生动物,五六十米外就可以看到大量藏羚羊和野驴,这在以前是完全不能想象的。
25年前,郑云峰带着满怀期许第一次来到青藏高原,却只看到惨淡的景象,那也是盗采盗猎最为猖獗的时期。数以万计的金农涌入无人区淘金,所到之处沙石堆积,河道断流,生态系统和动物的栖息地受到严重破坏。而盗猎分子大肆猎杀藏羚羊,使得藏羚羊濒临灭绝。而今的场景让他备感欣慰,正常情况下,这样一次巡护需要5-7天时间,郑云峰对每一天都充满期待。这些年来,虽然已经在青藏线上往返过数十次,但可可西里保护区却从未进入,对他来说,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。一切都充满不确定性,让人很忐忑,也很兴奋。
三次驶向可可西里
这是郑云峰第三次向可可西里进发。他前往可可西里的目的很明确,那就是用影像“抢救性”地记录下可可西里尚未被人改变的原生态。作为摄影师,他曾持续拍摄黄河十几年。2001年因为三峡工程的动工,郑云峰抽出8年时间抢拍三峡,当他再次回到黄河源头,他所钟爱的山水,已经不是当年他离开时的样子:冰川融化、雪地缩减、草原退化、河流枯竭。他开始意识到环境变化的严重性。郑云峰果断地决定,暂时放弃三江源,去记录那些目前保存完好而未来不可确定的地方,以免将来留下遗憾。于是,他选择了可可西里保护区。
进入可可西里拍摄需要获得相关部门的批准。这次的“抢救性”拍摄,从一开始就很不顺利:层层审核、报批、体检,终于获得前往可可西里的资格。他计划先去长江源热热身,再慢慢地进入可可西里核心区。然而,当他兴高采烈地带着助手前往长江源时,在离目的地30公里的地方,助手身体出现异常,长江源近在咫尺,但全队人马不得不立即撤回。
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,郑云峰带着新助手重新上路,这一次直接进入可可西里。刚过不冻泉保护站,他们就离开青藏线,往西进入卓乃湖。然而,夏天湖水丰盈,泥土地面也遍布水泽,车身很重的丰田车不断陷进泥泞里,最糟糕的是,刚到卓乃湖,精挑细选的新助手开始身体不适,在那样的环境下,一个小感冒都会导致严重后果。虽然满怀遗憾,全队仍然只能加快速度返回格尔木。
第二次失败后,郑云峰有些沮丧,但两次失败的尝试给了他很多宝贵经验。他从家乡找来第三个助手,他姐姐的孙子徐纪洋,郑云峰私下里想,徐纪洋在体魄上或许得到了一点他的遗传,一定可靠。同时,他决定跟随可可西里保护站的巡山队员一起进山,因为他们是可可西里的守护神,也是经验最丰富和勇敢的战士,而他们使用了十几年的北京吉普,车身轻,最适合在夏天的可可西里行驶。
这是第一次有摄影师以这样的方式深入可可西里保护区,对年近七十的郑云峰来说,这是来之不易的机会,更是一种责任。出行的队伍精简,但十分完整:两辆车,前车由普措——在保护站工作了十来年的老手——带领,后车由尼玛驾驶,他有长期的野外经验。在青海当过兵,现在退伍的巴丁次成负责生活起居,郭小虎则随同应对任何临时变故。4个人全在这里工作过至少5年以上。这一次,郑云峰彻底安心了,再不会,也再不允许出现任何的插曲了。
动物头骨 艰难的启程
离开青藏线,巡山队从南缘的二道沟切入保护区,开始从南到北的腹地大穿越。真正的艰难,也是从这里开始的。可可西里地区90%以上的地面为多年冻土区,在近一万年的时间内,最厚处的冻土层足有百米深,然而夏天气温升高,土层从表面向下融化,在早晚正负气温频繁的交错中,地表上部1~2米的范围内开始活动,表层土反复膨胀和收缩,非常不稳定。关键的是,正赶上多雨季节,融化的冰雪和雨水一起,让路面泥泞不堪,稍不留神车子就陷进泥潭。
道路在离开青藏线之后开始断绝,保护区内没有真正的路,虽然常有巡护,但这里天气多变,一场雨雪,足以完全覆盖之前的路面,每一次巡护都要再次开辟新路。好在巡山队员们有长期和高原的泥潭、山地打交道的经验,尼玛和普措都能轻松又稳重地把车开好。地面有湿地,就开车绕开。没有GPS,不确定具体路线,就靠多年的经验和常识判断大致方向。尼玛安慰郑云峰:“只要大概方向不错,就绝对没问题。”